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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3月27日 星期二

不看洛城花:牡丹記憶

[倪曉容畫作:舞影(20086月)]

[2009-4-12-杉林溪牡丹花—153]


[2009-4-12-杉林溪牡丹花—168]



聽說,杉林溪的牡丹花開了。想去看,覺得路途遙遠。不去,又覺得此生不該再錯過花期。



這樣的矛盾,還真不知從什麼開始的。



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牡丹花,是1996年春天,在異國的都城。不是洛陽,是巴黎。



其實,小時候,在眠床的棉被套上,在母親的旗袍和梳妝台上,在鄰家大姊與大嬸的頭巾和包袱布上,甚至在村裡廟宇的邊邊角角,都可以看到牡丹花的圖案,但只是圖案,而且,沒有人告訴我那是什麼花。



長大後,我總算知道那是牡丹。但卻覺得這種花俗氣,甚至令人嫌惡。尤其是在蔣宋美齡將她的牡丹「國畫」變成「防癆郵票」,又在學校以「慈善」之名強迫我們購買之後,每次看到那一枚永遠也無法郵寄的郵票,我就更加痛恨。因此,有一段時間,在我的心靈裡,牡丹成為「黨國」、「威權」、「虛榮」、「偽善」的符號。



一直到1996年春天,我對牡丹的印象才改變。那時,我剛結婚不久,應法國遠東學院之邀,帶著妻子到巴黎訪問三個月。我們住在塞納河左岸的聖米歇(St. Michel)地鐵站附近的學人招待所。每天早晨,我們都會到鄰近的傳統市場買麵包和水果。有一天,我看到花店裡擺放著數十朵活色生香的各色牡丹花,便買了兩朵如封似閉的白牡丹回去,隨意拿了個玻璃瓶,裝了水,插上之後,便擺放在書桌的角落,原本並不在意,但到了傍晚,卻見那兩朵原本圓渾的牡丹竟開展成「碗公」大小,而且還飄散著似淡又濃的香氣,甜美又不失清新,壯碩、尊大又不失優雅、自在。隔天,花瓣萎謝時還真像落雪!那幾天,唐詩宋畫中的牡丹,便在巴黎的拉丁區開落著。



而連株帶葉的牡丹,我一直到2008年春天才看見。那時,我和妻子暫離台北,遷居台中,在中興大學任教。閒暇之時,常在台灣中部四處看花。久聞杉林溪有牡丹,又想起當年在異邦的驚艷,便驅車前往賞花。但是,初次逢遇,乍看之下,其實有點失望。或許是盆栽的關係,花雖開了,卻顯得有點零零落落,有點瘦瘦弱弱。不過,我仍不死心,在2009年及2010年的春天,我又到杉林溪看牡丹,看它們逐漸長大,逐漸枝葉肥沃,花開茂盛。



到了2011年春天,因為已搬回台北,便不再前往杉林溪看花。或許,我只有客居他鄉的時候,才有緣份和心思去看牡丹。





2012327日,春分之後,寫於南港